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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時只道是尋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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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時只道是尋常

謝鹿瑩把褚靖的相冊拿出來,翻了一整天,反反覆覆地看,照片上的小人與夢中的臉重合了。

那一次她敲打父母的房門,打開門的依然是那個陌生的女人。

女人依然穿著一件粉色的睡衣,發絲淩亂,臉色微紅,帶著一點水氣。

她仰頭看著女人,覺得她就像一個妖精,帶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。

爸爸在床上沒動,神色不耐:“到底有什麽事?怎麽每天這個點都來敲門?”

謝鹿瑩迎著爸爸的目光無所畏懼:“壞了你們的好事吧?”

爸爸一楞,神色尷尬:“快去睡覺,什麽亂七八糟的。”

女人問她:“要過來跟我們一起睡嗎?”

謝鹿瑩重重地哼一聲:“妖精!”然後女人眼睛裏有淚湧出來,爸爸無奈地嘆氣:“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呢!不叫媽媽就算了,還罵人!”

謝鹿瑩把勝利的果實分享給靖靖。

“靖靖,謝謝你,我昨天晚上把我後媽虐哭了。”

“那她什麽時候走?你以前的媽媽什麽時候能換回來?”

謝鹿瑩愁眉苦臉:“我也不知道啊。”

謝鹿瑩得寸進尺的玩起了虐渣游戲,隨時隨地的找“後媽”的麻煩。

靖靖有一次放學沒有人來接,他的媽媽臨時給老師打了一個電話,請老師幫忙送到附近的全托班。

他的爸爸最近遇到點事,在跟人打官司,他的媽媽焦頭爛額,幫著請律師找關系。

謝鹿瑩熱情的邀請小閨蜜:“靖靖,到我家去住幾天吧!”

靖靖猶豫不決:“不去,你有後媽。”

“後媽怕我,她不敢欺負你的,放心吧,還有哦,你就不好奇我後媽長什麽樣嗎?”

就這樣,靖靖帶著一丁點的好奇去了謝鹿瑩家。

他第一次看到了傳說中的謝鹿瑩的“後媽”,這個“後媽”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後媽。

這個女人很年輕,長得也好看,臉上是帶著笑的。

她熱情的接待了家中的小客人,親自給他在三樓客房裏鋪了床,給他準備了零食水果,還有玩具。

親切的跟他說話,問他家裏的情況,安慰他爸爸媽媽很快就會回來不要害怕。

弄得靖靖有點喜歡她了。

這正是謝鹿瑩擔心的地方。

“靖靖,你不要被她收買了,知道嗎?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你跟我是一邊的,記住了嗎?”

“記住了。”靖靖回答得勉勉強強。

他在謝鹿瑩家裏住了三天,他親眼看到“後媽”的耐心和溫柔,也親眼看到謝鹿瑩的蠻不講理。

有一次,“後媽”給他們切了一個大橙子,每人分了三塊,靖靖說了聲“謝謝阿姨”,拿起來就吃。

謝鹿瑩不高興了,把自己跟前的幾片拿起來丟進垃圾桶:“酸的,不吃!”

“不酸,甜甜的,好吃。”

聽了靖靖的話,謝鹿瑩更不高興了:“我說酸的就是酸的,甜的也是酸的,是她切的就是酸的,你也不許吃!”

“後媽”勉強笑了一下,感覺像是要哭出來了,靖靖不知道自己該站哪邊了。

他悄悄的問謝鹿瑩:“鹿鹿,她真的是你的後媽?”

“真的,我以前的媽媽你也見過吧?”

靖靖見過從前那個媽媽,有幾次到幼兒園來接謝鹿瑩,看起來也是一個相當溫和的女人,只是長相很平凡。

“可是她對你真的很好啊。”

“我不要她,我要我的媽媽。”謝鹿瑩固執地堅持自己的意願。

靖靖回到自己家,爸爸的事情解決了,父母卻在冷戰。

家裏的氣氛不好,陰沈沈的,好像隨時都會下雨。頭頂上罩著一片烏雲的靖靖偶爾會往謝鹿瑩家裏跑。

在謝鹿瑩家待的時候越長,他越喜歡這個“後媽”,“後媽”對他這個小客人很親切,給他講故事,陪他玩玩具。

謝鹿瑩生氣的控訴:“靖靖,你也欺負我!”

“我哪有欺負你,我們是好朋友啊!”

“好朋友就不要惹我生氣!”謝鹿瑩對這個“後媽”排斥到了極點。

靖靖問自己的媽媽:“如果親媽走了,後媽跟親媽一樣好,該怎麽做呢?”

“你才幾歲啊?問這麽深奧的問題。”

“我的好朋友謝鹿瑩遇到了這樣的問題,我覺得她的做法不太對,但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。”

問題不管深奧不深奧,放在面前就得解決。

“她家呀,她媽媽好好的沒走呀!”

“媽媽,我說的是謝鹿瑩。”

“就是謝鹿瑩啊,現在這個就是她親媽呀!”

靖靖糊塗了:“可是她說這是後媽,趕走了她親媽。”

關於謝鹿瑩家裏的八卦,婦女們多少聽過一些。

謝鹿瑩的爸爸其實是犯了重婚罪,他在當地娶了一個老婆,後來去外地做項目,兩年沒有回家,在那邊又娶了一個。

當地的這個是領了結婚證擺了酒席的,外地那個只辦了幾桌酒席沒有領證,一年後生了個女兒。

兩個女人只要有一方起訴,重婚罪就坐實了。

後來事情穿了幫,兩個女人都知道了對方的存在,兩邊都鬧起來。

最後原配同意孩子進門,老公必須和“小三”斷絕關系,“被三”的女人為了孩子戶口名分,同意將孩子送過來。

孩子送過來之後,因為這位原配自己沒有生孩子,就將這一歲的嬰兒當成自己的孩子來養育。

一歲的孩子完全融入了新家,三年後,渣男與這位原配離婚,具體原因不詳。

“被三”的女人依舊單身,為了和女兒團圓,她與渣男丈夫領了結婚證,住進了這所豪宅,成了一家人。

所以,這位所謂的“後媽”,才是謝鹿瑩的親媽。

得知真相的靖靖很吃驚,對於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,信息量太大了。

他猶豫了很久,問謝鹿瑩:“晚上你還敲父母的房門嗎?”

“看心情,有時候敲一敲。”

靖靖為難道:“還是別敲了。”

“為什麽不敲?不是你告訴我的嗎?你又想幫她說話!”

“不是我幫她說話,因為,這個阿姨是你的親媽媽。”

“我不信,你們都騙我!”謝鹿瑩氣鼓鼓的:“靖靖,說好了你是我這邊的,以後你去我家,不準搭理她!”

靖靖以後沒有去過她家,因為那感覺挺難受的,一個慈眉善目的人對他示好,他要保持冷漠,有點難度。

靖靖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。

大班的上學期,謝鹿瑩好一陣子沒有來上課,據說是生病了。

靖靖是不信的,小朋友們沒有哪一種病會拖上兩個月還治不好的,最嚴重就是感冒引起肺炎,打兩周的吊瓶就好了。

他去了謝鹿瑩家,兩家都在一個小區,這個小區很高檔,一半是別墅一半是覆式樓。

靖靖走了半個小區到了謝鹿瑩家的別墅,按響門鈴,出來開門的是保姆。

謝鹿瑩看起來很健康,在她不說話的時候。

她一開口說話就露了底。

她神秘又傷心的告訴靖靖:“靖靖,我媽媽死了,被這個女人害死的。”

她手指著自己的親媽,毫無顧忌。

年輕的女人苦笑,一臉哭相。

她爸爸的原配並沒有死,只是她一直吵著要見自己的“親媽”,卻總不能如願。

“等你長大了就能看到她了,她沒有死,活的好好的呢。”

“你騙人,就是你害死了她!我親眼看見的!”謝鹿瑩突然哭起來,哭得靖靖心裏突突亂跳。

謝鹿瑩說出來的話,表現出來的狀態,都令他感到陌生。

女人也哭起來:“靖靖,她生病了,你不要告訴別人。”

後來,靖靖的幼兒園大班生涯裏,謝鹿瑩再也沒有出現。

在他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,他的父母離了婚,他的媽媽嫁給了一個高等學府的講師,講師看起來文質彬彬,據說滿肚子學問。

靖靖見過講師一次,他禮貌疏離的叫了一聲“叔叔”,跟這位講師以及自己的媽媽再也沒有以後了。

媽媽問過他:“靖靖,你願意跟著媽媽嗎?叔叔是個有學問的人,他同意把你帶過來,跟著他,你將來一定有出息。”

他認真的告訴自己的媽媽:“就算我不跟著叔叔,我將來一定也有出息,媽媽,以後你不在我身邊,請你用眼睛看著我。”

他的爸爸是混黑道的,他從小就知道,隨著年紀的增長,了解的也越來越多。

他不是不擔心爸爸,然而擔心沒有用,他的爸爸已經全身都泡進去了,再難拔出來了。

他的媽媽跟他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:要好好讀書,做個文明人,不要像你爸爸那樣。

她說這話的時候,眉眼都是愁,從前不是沒有愛情,只是隨著理念的分道揚鑣而終結了。

他的爸爸要做老大,要他做黑道少主,他已經答應了,不管將來他做不做黑道少主,至少他得留在爸爸身邊。

媽媽身邊有一個陌生的男人,名字叫做“後爸”,爸爸身邊只有他。

一年級快要結束的時候,他送走了媽媽,謝鹿瑩家的別墅,也只剩下了一個男人和一個保姆。

謝鹿瑩六歲了,看起來健康美麗,病似乎好了,不再認為她的親媽被後媽殺了,而且她也接受了這個新媽媽。

她的父母也離了婚,原因不詳。

渣男不可能跟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過的長久,離婚並不奇怪。

謝鹿瑩拉著新媽媽的手:“媽媽,我們走,我掙錢養你。”

離開豪宅之前,謝鹿瑩來過靖靖家,她對這個將近兩年沒有見面戴著紅領巾的男孩說:“靖靖,我要走了,以後我有錢了再買個大別墅,再來跟你做鄰居。”

命運的兩條線時而交叉,時而平行,生活在繼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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